人生走走

凌晨五點我不確定自己是怎麼醒的，只覺得肚子很餓，餓到痛的境界。
我翻個身，蜷縮著，腸痛的程度隨著我愈加清醒而愈加明顯，我叫了聲林良樂，才發現這痛不尋常，又滾又爬的去向廁所，抱著旣餓且痛的肚子逼迫自己大些東西，儘管烙賽還是很痛苦，烙完聞到自己的便味非常想吐，於是我又靠著馬桶，等待著吐意來襲。

吐了幾次，卻沒吐出半點東西，我回到房間躺在地板上，覺得自己快死了。

生小孩也不過如此吧！我想著。

腸痛的感覺很熟悉，每年都會有幾次為腸痛所擾，第一次打點滴是為了它、第一次掛急診是為了它、去林良樂的第二次掛急診加吊點滴也是為了它！

我彎曲著身子，無論怎麼調整都不能讓痛苦稍減。也許抽屜裡有些胃腸藥可以吃，我跪在地上撐起身體摸索著放置藥物的抽屜，其中一個罐子寫著整腸劑，但是打開只看到我娘的偏方草藥粉，至於草藥粉是吃什麼用的，我也不太記得…好像是肝藥之類。

打電話給阿坤爸，一聽見他的聲音便完全忘記要問他草藥粉的用途，只顧著嚷嚷肚子痛、問他手機叫救護車要打幾號，坤爸擔心的要命，報給我一個沒路用的號碼後，直叮嚀我手機要開機、要接電話，好像我被綁架一樣。

室友不在，我的疼痛實在不容許我騎著小綠自己飆到醫院，想起我家有市話後播了119，小姐說最近的救護車出去了，得再等一陣子…

人都快生了還要我等救護車…

我披上外套，不管自己剛睡醒是什麼鬼樣子，當時肚子太痛也無法顧及造型，彎著身子騎上小綠，去那個印象中應該很近的醫院。

到了急診部門外覺得嘴巴很臭，驚覺自己竟然敢不刷牙就出門實在枉顧道義（都快痛死了還有空管口臭…）。掛號寫資料時小姐看我寫到要昏倒的樣子，便叫我先去看醫生讓她來幫我填。

醫生人很好，看我過度慘白的臉色不斷問我有沒有看到自己現在的(鬼)樣子，並對我接近子宮的痛處感到相當疑惑，於是他問我幾個問題之後，蹙眉道－
「小姐我問直接一點好了，你覺得有懷孕的可能嗎？」
（…是啊我都快生了你再問下去就當場烙ㄊㄟ…）
「不可能！」


打過針再吊一會兒點滴，痛很快隨著止痛劑退去，聽著醫院內護士們的聊天聲、救護車情況廣播聲、突然冒出一個「阿母快來救我」的聲音，彷彿詐騙集團被送到急診部來了。

「阿母快來救我！」
「阿姊要來帶我走了！」
「阿母快來救我－」

『你阿姊在哪？』
「她死了！」
『……』

急診部的醫生護士們都很鎮定，只有我東張西望著發生什麼事。一名婦人心臟病發，口中不停胡言亂語－

「你不要離開我！阿姊要來帶我走了！」
「我心跳快停了，你快把注射針拔掉！」
「真的不能拔嗎？我問阿姊看看她要不要讓我注…」

婦人一直交待丈夫要叫誰來看她、她對誰有虧欠、誰昨天救了她…等等。

我覺得很慶幸，至少我只是腸子作怪。

比起別人，幸福多了。